临近岁末,收拾房子,偶尔看到角落里堆放着黑白九寸的旧电视机。这东西,曾被视为宝贝,当年,我就靠它看亚洲杯足球赛,看容志行开角球,以一记“香蕉球”射进沙特队的龙门。如今,这旧物连废品店也不感兴趣,不禁感慨系之。
近年,不少家庭有了大屏幕的高清彩电,看球赛时,约上二三好友,斟上几杯啤酒,看到精彩紧张处大呼小叫,诚为乐事。虽然这比不上到场感受那如痴如醉的气氛,但荧屏宽大,色彩悦目,球员细微的动作,连肌肉上那块不太悦目的刺青,也看得清清楚楚。这一来,人们不出门而如临其境,不能不说是拜高清彩电之赐。
我喜欢看球赛,可是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,我是凭听觉“看”球赛的。那时北京有乒乓球世界决赛:中国队对日本队。我们守候在收音机旁,一面听宋世雄的解说,一面听扬声器传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。在徐寅生和星野鏖战那一局,当听到徐寅生连叩十二大拍,击败了星野时,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。其实,双方如何攻?如何守?我们全不清楚,只像瞎子摸象,凭空想象。不过,靠听觉感受球赛,也够我们乐了好一阵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广州人拥有财富标识,是“三转一响”,即单车、衣车、手表、收音机。至于电视机,人们还闻所未闻。直到改革开放,我们才知道世上原来有这种能够收看千里以外影像的玩意。而最早进入老广们视野的,正是九寸的黑白电视机。
我的邻居,不知用什么办法,弄到了一台九寸电视机。消息传开,附近亲朋好友姨妈姑爹,纷纷来看热闹。每天晚上,电视还未开播,邻居的前厅便摆满高高低低的凳子,男女主人一面张罗那些应邀前来和不请自来的客人,一面调试机子,忙得不可开交,当然也乐不可支。当然,若坐得稍远,这小不点的荧光屏显像模糊,但人们还是大开了眼界,在沾“光”之余,委实羡慕主人的福分。那一段,我天天当邻居的座上客,直至后来自己也弄到一台宝贝,才没有再去“蹭饭”。
记得那时的青年人,很喜欢看日本电视剧《排球女将》。只见在荧幕上群雄粥粥,摸爬滚打,发球时高喊“运转乾神”,人们便佩服得目瞪口呆。不久,电视台播出香港的连续剧《霍元甲》,观众更趋之若鹜。每当主题曲响起,邻居的小厅便挤得水泄不通。特别是看到霍元甲把日俄拳师打得落花流水,口吐白沫,大家便血脉贲张,心花怒放。那一段,广州满街都唱:“昏睡百年,国人渐已醒”。结果,连外省的朋友都开玩笑说:这是老广的“省歌”。
弹指一挥间,二十年过去,老广们多已鸟枪换炮,各种型号的彩电走进了千家万户,就连草根阶层,弱势群体,拥有或旧或新的彩电者,也不在少数。当然,九寸黑白机变为“古董”,只是我们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,若和我国“玉兔”登月航天事业飞跃发展的情况相比,实不值一提。但是,就从家用电视机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中,却可窥见广州市民生活水平和素质迈进的脚印。步幅也真不小,对此,人们或许并不在意。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信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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